这一夜，相府十分平静，慕容烟雨独自一人在房中温习香方。倒是逍遥王府今夜来了个不速之客，实在令人震惊。
“参见皇上。”赫连明轩，苏灵儿率一干人等到大厅迎接。
没错，来人正是当今皇帝燕谟之，今日他一身便衣，若不是赫连明轩见过他，怕也只把他当做是一位有钱的商人。
“平身吧，朕今日便衣前来，不想惊扰他人，还望逍遥王，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。”燕谟之淡淡地开口说道，眼睛始终落在苏灵儿身上。
“微臣遵旨。”
“好了，你们都下去吧，各自忙各自的去。”
待到众人都退下了，大厅只剩下赫连明轩和苏灵儿，燕谟之才走上前：“灵儿，朕可以去你的院落坐坐吗？”
不仅是苏灵儿就连赫连明轩也大吃一惊，他不明白其中的渊源，只觉得这怕是不妥，母亲是齐国皇后，这皇帝夜访恐遭人闲话，正想出言制止，苏灵儿却率先开口
“皇上，若是为了当年之事，大可不必了吧。”
燕谟之有些焦急地走上前拉住苏灵儿的手，赫连明轩诧异更甚，却见燕谟之身后的王公公一副了然的神色，便知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，他以前也只知母亲是周国人，却不想与周皇也有这般交情。
苏灵儿先是顿了一下，而后抽出手，拒人于千里之外地说道：“周皇请自重。”
燕谟之慢慢放下手，突然间，有些伤感地说道：“灵儿，那日之后，朕日日寝食难安，朕怕此次一别，你我永生相见无期，就当朕求你，朕就说几句话，几句话就行。”燕谟之的身形此刻看起来，有些凄凉，有些卑微，他是皇帝，今日居然在一个女人面前用了“求”这个字，无论如何也让人难以置信。
苏灵儿早知有这么一天，所以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却仍然是陌生人一般的态度：“皇上，随我来吧。”
燕谟之欣喜地跟上去，走进赫连明轩为她临时安排的<娇兰院>
院中有一个小亭，临水而建，院子虽不大，但这座亭子修建的确实恰到好处，幽静如人间仙境。
二人便在此坐下，由下人砌上茶，摆上炭火之后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，天气有些寒冷，微风之下，湖水泛起点点涟漪。
燕谟之等这一天等了许久，此时此刻，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。
“…灵儿果然和以前一样，喜欢安静的去处。”
“嗯。”淡淡地回应，竟然再无下文。
鼓足了勇气，燕谟之开口说道：“灵儿，当年之事，是朕的过错，对不起，灵儿，你可以回到朕的身边吗？”
苏灵儿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，“皇上，当年皇上已经做出选择了，如今后悔了吗？不觉得太晚了些吗，你既然选择了江山，就一辈子守着你的江山好了，至于回到你身边，皇上想必是说笑了，我如今已经是齐国皇后，就算不是，我断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。”
燕谟之备受打击，即便他知道今日的谈话，一定是不愉快的，他仍不肯放手
“灵儿，当年，先皇以吏部尚书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逼迫朕，若朕还执意要与你在一起，他就灭你满门，何况朕的母族当年已经衰落，若朕再失去这个皇位，朕的母族恐怕再无立足之地了，灵儿，你替朕想一想。”
苏灵儿笑了，笑的甚至有些讥讽，让人脊背生凉：“燕谟之，此时此刻，我真的很瞧不起你，我宁愿你说你是帝王，你有你的选择，你只不过是在苏灵儿和江山之间选择了江山而已，那样起码还能保存你在我这儿，一丝丝的尊严。你说为了我苏家满门的性命，你若不从，难道先皇还能滥杀无辜吗，即便是，他如何堵住这悠悠之口，你母族，呵，皇上怕是忘了，你母后是皇后啊，当年你母后一族功高震主，先皇刻意打压，你会不知，皇上，这未免，太可笑。”
燕谟之忽然有些不知怎样回答，兴许当年，他是有那么一点点私心，看着燕谟之的沉默，苏灵儿再次开口说道：“燕谟之，十几年的相濡以沫，到底抵不过你们帝王家的薄情。”
燕谟之很想解释，但是，似乎，又无从解释：“灵儿…我…”
苏灵儿突然起身，背对燕谟之：“皇上请回吧，无事，别再来了，你我之间，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最后一道城墙轰然倒塌，压得燕谟之喘不过气来：“灵儿…朕…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？问完朕就走，朕不会再来打扰你了。”
见苏灵儿不说话，燕谟之开口道：“赫连明轩，是朕的孩子吗？”
苏灵儿突然猛一抓起衣角，然后又缓缓放开，这一动作虽然微小，却被燕谟之看在眼里，他心中怀疑更甚
“当年，你我已有夫妻之实，你嫁去齐国，没几日探子就来报你怀孕了，那日送他来长安，你又书信一封让我好生照料，朕看着他一点点长大，王公公告诉朕，说逍遥王越长大，眉目越像朕，灵儿，你回答朕，他是朕的孩子吗？”
“是又如何，不是又如何，”还没待燕谟之开口，苏灵儿毅然决然地开口：“皇上请回吧，我累了。”
燕谟之知道，已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，于是他转身离开了，颓然的样子，低着头身形摇晃地走着，晚风似乎更加寒冷，他的背影，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，一路上，仿佛看不见听不见，就连上了轿子，都察觉不到，这一夜，注定不眠。